拉斯洛在瓦尔纳停留两日,祭奠过亚诺什和阵亡十字军将士的英灵后,终于踏上归途他的巡游队伍不久后抵达特尔诺沃。
拉斯洛本欲在此渡河,到瓦拉几亚的久尔久要塞巡游一番,一份从多瑙河对岸传来的消息却差点儿让他惊掉下巴。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夜色如墨,厚重地压在古老的城堡之上。
城堡深处,一间密室中烛火摇曳,微弱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一个个扭曲的影子,尤如潜藏在黑暗中的鬼魅。
这是在瓦拉几亚大公国首府特尔戈维什泰附近的一座城堡内,一群瓦拉几亚贵族们此刻聚集在城堡密室中。
密室内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卫兵把住房门,他们身披重甲,手持战斧,腰间还别着弯刀。
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让房间内的人们都不寒而栗。
屋内,几个身影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凝重。
坐在首位的贵族名为丹,他眉头紧锁,手中的酒杯被他无意识地握紧,指节泛白
“诸位,我想你们都很清楚,今天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原因,”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愤怒,“我们的一位同伴,宽厚的加勒斯已经不在了。”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圆桌旁空出来的那个座位,
随后,几人集体起身,在心中默默为逝去的盟友祈祷一番,其间还夹杂着对自身未来命运的祈祷。
直到众人再次落座,丹继续说道:“该死的弗拉德,自从皇帝让子手亚诺什把那条疯狗放回瓦拉几亚,这才过去六年,他已经屠杀了几百名贵族!”
说这话时,他甚至已经开始咬牙切齿,这其中确实有愤怒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笼罩在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
馀下的贵族们脸上同样浮现出恐惧的神情。
另一位贵族,来自塞韦林的彼得冷哼一声,接话道:“他的统治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他的铁腕手段对我们每个人的权力和财富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加勒斯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现在他在久尔久的尖木桩森林里跟那些腐烂的奥斯曼人作伴:”
另一位贵族安德烈微微颌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点:“要是我们不趁早行动,
那个疯子的屠刀迟早有一天也会落在我们头上!
我看他是要把所有不顺他意的人全部杀光,你们难道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
“怎么可能甘心?”在场唯一的一位女性贵族玛丽亚也忧心不已,“弗拉德要更强的权势,因此才会象这样打压我们,我们在自己的领地上都失去了往日的自由。
我们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早先瓦拉几亚政权更选极其频繁,换大公就象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天挂奥斯曼人的新月旗,明天挂匈牙利人的阿帕德旗,这都是常有的事。
可无论大公的宝座归谁,他们这些地头蛇总是生活的最滋润的。
早年间,弗拉德二世在瓦拉几亚两度出任大公,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瓦拉几亚的贵族们还是一副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的样子。
1442年,弗拉德二世转投奥斯曼人,在一场战役中被亚诺什俘虏。
亚诺什另立了一位新的瓦拉几亚大公,然而这位新大公没有任何能力管束瓦拉几亚。
于是,缺乏强力管束的瓦拉几亚贵族们开始在各自的领地内行使近乎独立领主的权利,形成了贵族割据的雏形。
谁知一年后,1443年,弗拉德二世向阿尔布雷希特二世认怂并宣誓永远效忠。
于是,匈牙利军队护送他们的俘虏弗拉德二世重返瓦拉几亚,那位由亚诺什册立的“临时大公”被一脚端开。
在武德充沛的弗拉德二世治下,贵族们的日子又变得难过起来。
谁知道一切再次出现转机。
几年后,弗拉德二世再次屈服于奥斯曼人的威胁,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入了素檀的皇宫。
这件事情激起了亚诺什的极大愤怒,他率军攻入瓦拉几亚,在1447年的一场战斗中斩杀了弗拉德二世和他的长子米恰尔。
随后,在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的旨意下,弗拉迪斯拉夫二世被扶持上位。
这又是一位软弱的大公,瓦拉几亚贵族们纷纷弹冠相庆。
同年奥斯曼人扶持的弗拉德三世卷土重来。
随后,亚诺什率军正面击溃了弗拉德三世的军队,让弗拉迪斯拉夫坐稳了大公宝座。
等到拉斯洛登上匈牙利王位,弗拉迪斯拉夫二世已经不再完全忠于匈牙利国王。
于是,先前被匈牙利人赶走的弗拉德三世又被匈牙利人给送了回来,弗拉迪斯拉夫二世则因为自己的软弱而丢了大公宝座。
想到这位年近三旬才重归故土的弗拉德大公幼年时的悲惨遭遇,贵族们还以为他们又迎来了一位软弱的大公,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割据一方。
然而这一次,他们错的很离谱。
弗拉德三世的屠刀不管你是老是幼,也不管你是瓦拉几亚人还是奥斯曼人,更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不顺从他的旨意,任何人都难逃一死。
当年穆罕默德二世的使者都被弗拉德热心赠送了一顶永远摘不下来的帽子,更别提他们这些只敢在自己领地作威作福的割据贵族了。
“你们说的倒是坚决,但是,弗拉德手里有军队,而且他的背后站着更加恐怖的皇帝。
贸然行动,能有几分胜算?”
一直沉默的老头子阿德里安用沙哑刺耳的声音提醒在场的众人。
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和一位神秘的盟友取得了联系,他答应支持我们。
至于皇帝那边,你们应该也知道吝啬的弗拉德并没有太将从属关系当回事,如果我们能够向皇帝许诺更好的臣服条件,证明我们的忠诚,皇帝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坚强的后盾。”
彼得微微皱眉,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的盟友,不会是匈一一“喷。”丹一个眼神,彼得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剩下几人还蒙在鼓里,他们都没听清彼得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皇帝真的是这么好摆平的吗?”玛丽亚皱着眉头,造反这种掉脑袋的大事,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微小的可能性上呢?
“难道我们现在还有别的出路?”丹再次示意众人看看那个空缺的位置,“穿刺之刑的滋味,你们都亲眼见过的。
早晚都是一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要我们能杀了弗拉德,皇帝就算不想答应我们,也不得不答应!”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密室中,阴谋的气氛愈发浓重,隐匿在黑暗中的恶狼们正等待一个时机,向他们的主君弗拉德三世发起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