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露比还在与其他五只兽放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少女哭泣声。
啧,肯定是派恩这家伙把肖蒽弄哭了。
而且每次有兽人在跟派恩独处时哭过之后,她就会变得对派恩死心塌地。
啧,这个“博爱”的家伙。
露比和莱茜因为见识过相似的场景因而无动于衷,阿尔法和斯蒂芬露出了有些关切的神色,只有艾拉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有些担心地问:
“主人和肖蒽他们没事吧?”
“你放一百个心,就算派恩出事了,他也不可能让肖蒽出事。”露比说,“如你这些天来所见,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考虑到艾拉在训练基地遭到了漫长的虐待,小松鼠还打算进行进一步的解释,不过艾拉很快就露出了微笑:
“嗯,我相信主人。我听过不计其数的哭声,但只有这次我听出了释然的情绪。”
阿尔法仍显得有些犹豫:“呃也就是说,一切如常,是吗?那咱们就按照原定时间返回?”
“肯定不能按原定时间返回。至少也得等肖蒽哭完。”露比说。
“真希望她能在原定时间内哭完啊,我都快困死了”斯蒂芬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半夜放哨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果然不适合我”
还好,肖蒽哭着哭着很快就没声了,避免了五只兽有家不能回只能站在门口的惨剧。
在跟来换岗的雀斑新兵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她们便鱼贯进入了掩蔽壕。
映入眼帘的果不其然是窝在派恩怀里睡得正香的肖蒽,以及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们安静的派恩。
但是正当她们打算各上各床之时,却听派恩用气流声说:“露比,陪我在外面再坐一会儿。莱茜,你来照顾一下肖蒽。”
莱茜一瞬间露出了极为幽怨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爬上了派恩的床,取代派恩让肖蒽抓住了自己的手。
看着剩下的俩狗一马上了床,派恩将手放在露比脑袋上,推着她离开了掩蔽壕。
然后他的手立刻就被露比挡开了。
这片土地已经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战火摧残,除了人(和兽)以外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活物,在这夏末秋初的深夜完全听不到任何虫鸣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荒凉。
一人一兽就这样默默地在角落里坐了几分钟,露比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跟肖蒽做了几次吗?”
派恩即答:“第一次是最舒服的,第二次的时候她的ptsd又犯了,哄了半天才哄好,第三次的时候我看她太累本想停止,但她非要做,结果做到一半的时候又睡着了”
“我让你讲你就真讲啊!你是一点都不害臊啊!”
虽然不在分歧器没有那么敏感也是一个因素,但跟派恩在战场上也摸爬滚打了四五百天,露比也过了会害臊的阶段了,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损派恩而已。
而派恩似乎完全没听出其中的损意来,只是又问道:“你觉得,这些天来肖蒽是不是特别努力?”
露比也即答:“岂止是这些天来,自从格蕾丝那档子事之后她就是一直是这个样子,我都担心她的身体会垮掉。”
“果然是这样”
派恩点了点头,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后又接着说:“她活得实在是太累了,这次我帮她卸掉了一部分心理包袱,但不确定能管多久。
“绵羊的分歧器本就十分漫长,这之后还有将近五个月的时间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在某次分歧器又变成今天这样。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唉”
然而露比却完全不回应他的倾诉:“分歧时间这么长,你应该开心才对。”
派恩也不搭理她的调侃,接着说:“你们平时有空的话,也可以作为过来兽跟她多聊聊。”
“嗯。”露比点了点头,“你这个训导员也挺不容易的。”
“是很不容易唉”派恩说着十分自然地将手伸向了露比的尾巴,“能给我缓解压力的东西也不多呀”
露比特地等了两秒才抽回了自己的尾巴,“你要说的就这些吧?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睡吧睡吧,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派恩说着掐灭了烟头,又将手按在露比头上返回了掩蔽壕。
这次露比没有挡开他的手。
整条堑壕陷入了更加沉寂的状态,只剩下了放哨士兵偶尔发出的咳嗽声证明这里并不是彻底的死寂之地。
虽然派恩的长远担心不无道理,但至少现在,被他帮助过的肖蒽既缓解了分歧器的不适又解决了心理包袱。
在第二天起床后,肖蒽看上去果然精神了不少,不仅投掷手榴弹的成绩恢复了一些,在指导两狗一马的时候也更加专注了。
她会主动给后辈教授知识,这确实是派恩之前未曾料到的。
毕竟这只羊一直都给人一种自身难保的印象,她哪里还有精力顾忌得到其他人。
她会有这样的转变,大概也是受到了格蕾丝之死的刺激吧。
这可能是格蕾丝的死亡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积极影响了——让活着的人(和兽)更加珍惜自己和他人(它兽)的生命,并意识到自己能做与该做的事情。
作为同属牛科的兽娘(是的,绵羊的生物学分类是牛科盘羊属绵羊种),两兽的食谱与在一天中多次进食的习性也高度重合。
而大概是因为肖蒽觉得待在格蕾丝身边有安全感,格蕾丝也愿意关照这位弱气前辈,因此派恩能看到这两只兽几乎总是形影不离的。
虽然很少观察她们两只之间的互动,但派恩知道她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要从失去这样一位密友的阴霾中走出来,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一向胆小懦弱的肖蒽竟然主动开始了自己的努力,而且在派恩的帮助下也避免了将自己累垮。
虽然派恩既不信神也不相信灵魂的存在,但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格蕾丝,你看到了吗?
肖蒽,还有我们所有人和兽,都在从失去你的阴影中走出来,继续努力的活下去。
你可以安息了。
虽然明知就算能看到格蕾丝,那也是自己幻觉,但派恩仍然四下张望了一番,希望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感觉到一阵清风掠过这道堑壕。
连面都不肯露一下,格蕾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有些遗憾的笑了一下,派恩走向了正透过射击孔监视敌军阵地的艾拉,准备开启无所事事的新一天。
“艾拉,有什么发现吗?”
“有,主人你来看看。”
好吧,看来并不是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