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人在完全的绝境之下毫不尤豫地选择向皇帝屈膝,和平的消息随之传向各个战场。
双方互相之间进行的贸易、商路封锁也被取消,对于威尼斯的私掠法令很快也宣布作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奥地利与威尼斯的海军接下来还需要清剿大量的海盗来恢复亚得里亚海的正常商业秩序。
对于威尼斯人所掌控的盐、香料和硝石这些重要贸易,拉斯洛与富格尔选择联手介入其中,通过在威尼斯任命王室商人来利用威尼斯的贸易网络谋取利益。
面对王室的拉拢,那些被选中的威尼斯商人们全都欣然接受,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精明的商人们混迹市场多年,自然知道一个有权势的靠山是多么宝贵的财富,更别提这回他们找到的靠山还是整个基督教世界的顶点。
皇帝赞助他们与埃及的异教徒做生意,想想就觉得刺激。
在和谈达成以后,原本就是被推举出来顶包、当替死鬼的威尼斯总督克里斯托弗·莫罗也是非常自觉地辞去了总督的职务,等待接受最后的审判。
当这位七十八岁的老大爷面色轻松地被押送至维也纳时,拉斯洛并没有象此前处置威尼斯前任总督那样直接下令将他吊死,反而是举行了一场公开审判。
毕竟,莫罗家族虽然衰落在即,但当下仍是威尼斯最具权势和财富的大家族之一。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直接杀掉的话反而不利于拉斯洛对威尼斯的掌控,甚至有可能加深威尼斯人的恐惧和逆反心理。
这一次拉斯洛可不打算威尼斯一把就放过威尼斯人,他必须为接下来长期控制和利用威尼斯做些准备。
于是,莫罗在经过一番辩解之后得到了拉斯洛的特别赦免。
拉斯洛随后对莫罗亲口指认的几名主张勾结奥斯曼人的威尼斯政客下达了逮捕令。
仍由莫罗家族掌控的威尼斯城市卫队在被收编之前积极地执行了这最后的任务,将那些没来得及逃掉的犯人全部逮捕起来。
在解决掉一批替罪羊之后,莫罗算是向皇帝递交了投名状,因此获准继续担任威尼斯总督,主导威尼斯新议会和政府的创建。
那些原本担心遭到清算的金册贵族们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新的共和国精英阶层,尽管不能再使用自封的贵族称号自娱自乐,但是他们大多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财产。
在安抚过威尼斯的民众后,拉斯洛将目光转向了东方。
威尼斯人一倒,接下来要遭殃的可就是奥斯曼人了。
十字军舰队很快就在希腊海岸停驻下来,开始了截断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行动。
尽管奥斯曼人加强了割喉堡,并且在其上安装了重炮,可是却仍然无法阻止十字军舰队封锁整个海峡。
所有奥斯曼人开往对岸的船只都会被阻截,要么俘获,要么击沉。
而离开爱琴海返回小亚细亚海岸的奥斯曼舰队则完全不敢出来迎战,他们的实力别说是对付十字军舰队了,就是应付刚刚战败的威尼斯人都相当吃力。
自欧洲部分的领土沦陷之后,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因为缺乏优质的水手而实力大减,加之陆地上的战争消耗了大量的国家财力,导致穆罕默德二世只能强行征召一些商船来编入舰队。
而这些舰船的战斗力只能说是相当感人,十字军舰队很轻松便可以将奥斯曼舰队攀作童粉。
这一次,奥斯曼人不会再有机会从十字军手中夺取制海权优势了。
巴尔干地区的战事总算渐渐归于平静,瓦拉几亚的内乱也再次平息,拉杜不知所踪【穿刺公】弗拉德再次从叛军手中守住了他的宝座。
就在1468年的元旦,巴尔干地区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只不过许多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同一天,拉斯洛收到了从法兰西方面传回来的最新战报。
“所以最终的决战很快就会爆发?”
拉斯洛盯着阿马尼亚克公爵呈递上来的报告,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路易十一已经率军回援巴黎,而勃艮第公爵查理此时也撤去了对巴黎的包围,在附近重新安置好军队,与法兰西王室军队对垒。
看起来,一场人们期待已久的大决战就要发生了。
然而,阿马尼亚克公爵此时却摇头说道:“陛下,依我估计这场决战恐怕不会如我们所愿就此爆发。”
“怎么说?路易十一还有办法让打到巴黎城下的查理不战自退?”
拉斯洛反正是不相信的,以查理那满脑子的肌肉,只怕看到路易十一如他所愿放弃布列塔尼直奔他而来,他会激动到恨不得马上开打。
“这完全有可能发生,陛下。路易十一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是他的军队长途奔袭、
疲惫不堪,而且他本人并不希望用手下的军队去与勃良第公爵进行这场对赌般的决战。
我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是,路易十一正派人在列日策动一场叛乱,来自波旁家族的列日主教虽然与【好人】菲利浦交情深厚,但是他对于查理似乎有诸多不满。
也许路易十一会用一些手段拖延时间,迫使查理撤退,随后他便能够继续对法兰西国内的诸候们显露獠牙。”
阿马尼亚克公爵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他现在对于法兰西内战的任何派系都已经失去了归属感。
路易十一是他的生死仇敌,而勃良第公爵同样曾与阿马尼亚克公爵有世仇。
勃良第公爵查理的爷爷【无畏者】约翰残杀了阿马尼亚克公爵让五世的爷爷,而阿马尼亚克派系的支持者又在后来刺杀了约翰,最终导致了勃良第-阿马尼亚克派系战争的爆发。
虽然两家后来和解,一方脱离王国,另一方失去权势,但是两位公爵的非正常死亡带来的仇恨可没那么容易消散。
此前二者联合仅仅是因为查理和菲利浦有意将约翰的死算在查理七世头上,而让五世也因为被皇帝收留而不得不与勃良第公爵暂且合作。
在他一向看好的贝里公爵向路易十一投降后,阿马尼亚克公爵遂对法兰西的所有派系都丧失了信心,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搜集大量的情报,并且将这些情报交给皇帝。
听到公爵的汇报,拉斯洛眉头一皱。
这路易十一简直象是个阴沟里的老鼠,总是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来对付敌人。
恐怕所谓的“不希望用手下的军队去与勃良第公爵进行这场对赌般的决战”,其实是因为他对于自己手下的军队和将领没太多信心,所以不打算通过残酷的战争解决问题。
这倒很符合拉斯洛对蜘蛛王的一贯认知。
他虽然非常擅于玩弄阴谋权术,但是军事才能实在是不咋地,要不然历史上也不能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反而败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导致丢失富庶的佛兰德斯领地。
其实路易十一很清楚自己手中军队的作用,庞大的军队是用来让封臣们屈服的,而不是真的用来拼命的。
勃良第公爵的背后可还站看皇帝,就算在战争中遭遇失败,只怕也有机会卷土重来。
而路易十一不同,一旦他手下的王室军队战败,或是遭受重大的损失,那么原本于他强大的军力而保持沉默的采邑封臣们恐怕又会跳出来作乱。
对于这一点,统治匈牙利的拉斯洛是再清楚不过了。
路易十一怂了,他不敢赌,因此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终止这场战争。
“你说,路易十一和查理有可能会进行和谈吗?”
拉斯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问道。
“和谈?”阿马尼亚克公爵思索片刻,“勃良第公爵不仅要为自已做考虑,恐怕还要顾及您的情绪,即便如此我认为他还是有可能选择和谈。
布列塔尼公爵虽然顶住了法王的攻势,但是他的宫廷中已经出现了许多反对战争的声音,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布列塔尼遭受了惨重的损失,领地内同时出现了瘟疫与饥荒,人们认为这都是战争导致的。
如果布列塔尼公爵退出,而一向只说不做的英王爱德华四世也不会给勃艮第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那么查理公爵也许会查找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闻言,拉斯洛顿时陷入纠结之中,他倒是希望查理与法王打得越激烈越好,只不过眼下勃艮第似乎正处于劣势之中,那些法兰西大封建主们还在观望,所有人都在等待路易和查理一决高下。
“还是将决定权交给查理吧,他是个骄傲的人,恐怕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决断。”
拉斯洛并不担心最后的结果,毕竟无论哪方落败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陛下,如果法王与勃良第公爵选择和谈,我们也许可以找个机会永绝后患。”
阿马尼亚克公爵沉默半响,突然向拉斯洛提出这样的建议。
“你的意思是
,“当年法兰西先王查理七世与勃艮第公爵【无畏者】约翰会面和解,我爷爷养的死士趁机用匕首将约翰刺死。
一击毙命,勃艮第公爵就那样倒在法王脚下,从此勃艮第家族对法兰西王室恨之入骨。
如果查理与路易会面和谈,我们说不定也可以找到机会对路易十一下手,而人们会将矛头全部指向勃艮第公爵,到时候局势恐怕会更加混乱,但是对我们而言肯定极为有利。”
闻言,拉斯洛陷入沉默,这阿马尼亚克家族居然连这样的传统都能传承下来吗?
难怪第一次见到阿马尼亚克公爵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个【暗中策划者】的特质,原来他的才能就体现在这方面么。
“可是这样做,我不就跟路易十一那个阴险小人没什么两样了吗?而且,怎么保证这事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原本阿马尼亚克公爵还以为皇帝陛下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听到后一个问题,公爵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陛下,我会想办法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要时机成熟,我将替您除掉帝国最大的敌人。”
公爵当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拉斯洛很清楚这其中恐怕掺杂了大量的私人恩怨,混杂着一些公爵对他的忠心,不过如果真能把路易十一撬死那确实可以了却他一桩心事。
“恩做的隐蔽些,能够成功最好,但最重要的是保证不能让其他人发觉此事。”
“是,陛下。”
公爵走后,拉斯洛开始衡量起此事的得失,想了半天也只是徒增烦恼。
阴谋之所以为阴谋,是因为败露之后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而刺杀路易十一的计划一旦败露,拉斯洛的名声可能受损,然后与勃良第公爵之间的同盟关系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不过查理应该不敢跟他翻脸,这样一想拉斯洛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巴黎城外,两支分别由骗子和莽夫领导的军队此时仍在对峙,任何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查理虽然容易头脑发热,但是眼下路易十一的军队看上去确实更强大一些,因此他甚至做好了退回索姆河一线进行防御的准备。
而路易十一则十分庆幸自已赶在巴黎沦陷之前回到了这里,他手下只有一支在布列塔尼征战数月的疲惫的军队,而且还经过了长途跋涉。
尽管率领军队的迪努瓦元帅极力保证他会率军击败勃良第军队,但是路易十一无法信任这位老元帅,因为迪努瓦此时已经病入膏盲。
就连宫廷医师都判断他由于长期操劳军务导致身体被累垮,此时已经命不久矣。
如果在战前大军主帅突然病逝,必定会对军心造成影响,这让路易十一更不想去跟被皇帝当枪使的傻子查理拼命。
打赢了他不一定能拿下勃艮第,打输了他可能要丢失大片领地,这根本不划算。
在经过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双方最终选择进行和谈,而和谈的地点被定在了上一次条约签署的地方一一孔夫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