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会议最终进入投票表决阶段,
为了阻止城市州的势力进一步扩大,为了不因为吞并自由市而激怒皇帝,绝大多数代表投出了反对票,康斯坦茨添加联邦的提案被彻底否决。
一向在扩张土地上非常积极的瑞土人难得冷静一次,他们看到了康斯坦茨这块肥肉后面隐藏的陷阱和危险。
会议结束后,各州的代表们纷纷离场,乌里州和施维茨州的代表手挽着手高兴地离开苏黎世的市政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象两州数百年的坚固友谊一样。
他们再一次挫败了这些后来者们增强权势的企图,将联邦牢牢掌控在手中。
瑞士联邦源自森林州,当然也应该由森林州主导!
他们这些喜欢种由,自由自在的农民看苏黎世和伯尔尼的奸商暴发户非常不顺眼。
因为这两州的权势总是掌握在少数富裕的寡头手中,与森林州的广泛民主体制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苏黎世和伯尔尼常常因为自身利益而扰乱联邦秩序。
伯尔尼与奥地利,与勃良第的冲突牵扯了联邦多少力量就不必多言了。
还有二十年前的苏黎世战争,苏黎世州与施维茨州争夺托根伯爵领地失败后,居然转身向联邦的死敌哈布斯堡家族表示臣服,并宣布永远脱离联邦。
这引发了之后长达十年的苏黎世战争,直到联邦军队将哈布斯堡家族的军队彻底击溃并攻陷苏黎世,苏黎世脱离危机才被彻底终结。
1453年签订的八邦同盟使在战争中实力大损的苏黎世重新回归了瑞土的怀抱,此后苏黎世一直试图增强自身在联邦中的地位。
而使家族在瑞土又一次折戟的奥地利摄政排特烈也没有因为这样的失败而遭受责罚,阿尔布雷希特二世只是口头上批评了他几句。
毕竟相比起穷乡僻壤的瑞士和虚无缥缈的祖地,匈牙利和波西米亚更值得他关注。
康斯坦茨的代表约翰内斯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瑞土人对康斯坦茨居然如此排斥。
苏黎世市长走到他的身边,看他这副模样,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但他自己也着一肚子气呢。
没办法,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约翰内斯的肩膀,提醒他该回去把这个不幸的消息汇报给康斯坦茨城市议会了。
约翰内斯茫然地点点头,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城市里那些大力鼓吹瑞士有多好的人,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欺骗了。
他文想到那些极力反对添加瑞士的人,他也曾讽刺过这些人是皇帝的忠犬。
现在瑞土人亲手断绝了康斯坦茨的念想,这些人恐怕会在城市里彻夜狂欢吧?
他还想到因为康斯坦茨的变故而吓得躲进梅尔斯堡的康斯坦茨主教。
恐怕这个消息传回去后,他马上就会乘船返回康斯坦茨的主教座堂吧?
还有皇帝,皇帝的使者在康斯坦茨市议会的大厅里高声宣读“帝国禁令”的威胁时,他们对此之以鼻。
而现在,康斯坦茨的自由派议员们看起来就象滑稽戏里专门逗人开心的小丑,两面都没有讨到好。
当约翰内斯带着这个遗撼的消息返回康斯坦茨时,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潜伏在苏黎世的商人间谍将瑞士联邦的最终决定上报给了皇帝。
因斯布鲁克的皇室城堡内,拉斯洛正在与家人共进晚餐,侍从将一封密信呈递到他手中。
拉斯洛展开信件,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当他看到“联邦大多数成员拒绝康斯坦茨的请求时”,有些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
有便宜不占,这还是瑞土人吗?
他小声嘟着,不过他马上又开心起来,既然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那么清算康斯坦茨“内鬼”的工作,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他这些时日已经通过鼓励检举,秘密搜集证据等方式掌握了康斯坦茨“自由派”的主要成员信息。
身为皇帝,他想拿捏这些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有对这些人进行严酷的清算,才能起到杀鸡做猴的效果,也可以让施瓦本地区那些躁动不安,心向瑞士的人稍微清醒一点。
抱紧他这个皇帝的大腿,构建和谐,完整的施瓦本帝国圈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拉斯洛带着微笑收好信件,继续享用餐桌上的美食。
莱昂诺尔小酌一口产自勃良第的美酒,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吗?你看起来心情变好了许多。”
拉斯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这些天你老是心不在焉,愁眉苦脸的,象是又要打仗似的。”
拉斯洛认真地点头说道:“前些天我确实在考虑打仗的事,而且还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争。
不过我们的敌人退让了,所以这场战争暂时打不起来。”
莱昂诺尔有些惊讶,好奇地问道:“居然还有敌人能让你觉得不好对付?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何方神圣。”
“瑞士啊,”拉斯洛轻叹一声,有些惆怅地说道,“瑞士就是帝国脸上的一颗粉刺,它吸食着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肉成长起来。
现在,这个恶心的联邦就象全身带刺的刺猬,令人作呕和恶心。
要彻底征服瑞土,我恐怕需要十方兵马。”
听到拉斯洛夸张的描述,莱昂诺尔很是不解。
她的确听说过瑞士联邦那片土地曾经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土,但是关于哈布斯堡家族与瑞土之间的世代血仇她并无了解。
而且,拉斯洛也从来没有想过带她前往外奥地利,她只听伊丽莎白太后谈起过,说那里就是放逐之地。
谁要是惹大公不开心了,或者犯下什么大罪,奥地利大公就喜欢把人安置到外奥地利去与瑞土人做邻居。
从地图上看,瑞士只不过的一个面积狭小,土地贫瘠的小邦国。
而她的丈夫拥有比瑞士广的多,富饶的多的领地,瑞士不该让拉斯洛如此烦恼才对。
不过既然瑞士人退让了,想来是害怕她丈夫的赫赫军威,莱昂诺尔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
“说起来,我们已经在因斯布鲁克度过了整个夏天,什么时候回维也纳?”
听到莱昂诺尔的问题,拉斯洛有些纠结,不久后将有一场施瓦本行政区会议在布雷根茨召开,他打算亲自出席会议。
毕竟这是第一次在非哈布斯堡家族领地上构建帝国行政机构的尝试,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再加之瑞土的退让,他可以将此包装为瑞土人对他这个皇帝的恐惧,到时候施瓦本碎成一地的诸候们还能不俯首帖耳,喜迎王师?
正好,他还要在会议上找符腾堡伯爵问问他临阵脱逃的事。
这怕死鬼输过一次之后马上扔下阿道夫大主教跑回斯图加特,不给拉斯洛一个交代可说不过去。
“大概十月回去?也许还要稍晚一些,施瓦本的事务也比较重要。
你不是老说我这个帝国皇帝当的非常憋屈吗?这回我可要实实在在尝试驯服帝国诸候了。”
“我那只是玩笑话罢了,”莱昂诺尔轻笑一声,有些失望地说道,“因斯布鲁克的风景确实很美,但果然还是繁华的维也纳生活更加有趣。”
“你这是在埋怨我不让你出去骑马打猎是吧?”拉斯洛马上看穿了莱昂诺尔的小心思,无奈地说道,“你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能不能沉稳一些?那种危险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哪里危险了?”莱昂诺尔轻抿嘴唇,“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也没听说这种事有多危险
”
拉斯洛只是轻轻摇头,耐心地说道:“知道我的匈牙利王冠是哪里来的吗?”
“不是先王传下来的?”
“错了,”拉斯洛摆摆手,“其实我的匈牙利王冠来自我母亲,因为她的父亲西吉斯蒙德是匈牙利国王。
而西吉斯蒙德的匈牙利王冠来自他的第一位妻子,当然,不是我的外婆,而是另一位重要的女性玛丽女王。
她就死于坠马,这顶匈牙利的王冠兜兜转转来到了我的头上。
女人的力量不足以驾驭马匹,我不希望你发生什么意外
“好吧。”莱昂诺尔有些郁闷地点头,不再与拉斯洛争辩。
她发现自已的丈夫似乎开始变得象他叔叔排特烈那样死板。
莱昂诺尔没见过公公阿尔布雷希特二世,但是这不防碍她在心里揣测拉斯洛这古板沉闷的性格到底源自于哪里。
也许掌控一个庞大的国家真的会让人变成这样,莱昂诺尔能明显感觉到拉斯洛与几年前他们刚结婚时相比有了巨大的改变。
那些纷繁复杂的国务牵扯着拉斯洛的精力,使他可用于陪伴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莱昂诺尔也只是偶尔才会显露一丝幽怨,她在尽力扮演皇后和母亲的角色,
消除拉斯洛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