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号”巨大的木质船体,缓缓驶离了喧嚣繁华的瀚海城港口。
海风逐渐变得强劲,鼓动着高耸的帆布,发出猎猎的声响。暴风号的速度稳步提升,破开深蓝色的海水,在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泛着白色泡沫的航迹。回头望去,瀚海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化为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于青独自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凭栏远眺,眼前是真正的一望无际,海天一色,唯有偶尔掠过的海鸟和远处跃出水面的鱼群,才能打破这片令人心旷神怡又略带敬畏的单调蔚蓝。
航行的日子漫长而枯燥,船上的水手们很快便和这位看起来斯文、却意外地好相处且知识渊博的“学者”熟络起来。他们常常会在于青闲暇时围过来,好奇地询问各种关于魂兽的问题。
“于先生,您看刚才跃过去那条银背飞鱼,大概有多少年修为?”
“于先生,听说陆地上的魂兽和咱们海里的不太一样?哪种更厉害?”
“于先生,我儿子武魂是海螺,您说以后附加什么魂环比较好?”
于青总是耐心地一一解答,无论是魂兽年限的精准判断、不同魂兽的特性与弱点,还是武魂的适配性与魂环选择建议,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他那渊博的知识和清晰的思路,很快便赢得了这些常年在海上搏命、文化水平不高的汉子们的由衷敬佩。
甚至连杰克船长,偶尔也会放下身段,拿着酒壶走过来,坐在于青身边,向他请教一些困扰自己许久的、关于武魂修炼方面的疑惑。于青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让这位魂帝级别的船长也感到受益匪浅,看向于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在船上这群粗豪的汉子眼中,于青就是一个纯粹而值得尊敬的学者。
然而,远洋航行的生活,远没有海滨游玩那般诗意。日复一日地看着相同的海景,听着相同的海浪声,做着相同的日常工作,这种极致的单调与乏味,足以让心智不坚的人发疯。
船员们的娱乐方式简单而直接。大部分时间,他们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天南海北地胡侃,或是拿出骰子,进行一些彩头不大的赌博,以此打发时间,刺激麻木的神经。
杰克船长的消遣则“丰富”一些。他时常会在船长室里独自喝点小酒,而更多的时候,则会叫上一两位船上负责杂务、姿色尚可的女船员,进行一些成年人的、原始而直接的“欲望宣泄”。船舱的隔音并不好,时常有些暧昧的声响隐约传出,船员们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对此,于青自然不好评价什么。有几次,杰克船长甚至热情地邀请他“一起玩玩”,分享他的“珍藏”,但都被于青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了。
杰克船长对此十分不解,一次酒后,他勾着于青的肩膀,喷着酒气问道:“老弟啊!你这天天憋着,就不怕把自己憋坏喽?男人嘛,好这口很正常!你要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老哥我这里还有几个压箱底的‘极品’,保证让你满意!怎么样?试试?”
面对这过于“热情”的邀请,于青只能强作镇定,摆出一副本正经的学者模样,义正词严地拒绝:“杰克船长,多谢您的好意,身为一名研究者,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岂能让世俗欲望左右心智,耽误了研究?”
杰克船长闻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学究似的!行吧行吧,你不玩,老哥我可自己去享受了!”说罢,他便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船长室,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嬉笑声。
于青松了口气,赶紧转身离开,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狭窄却独立的船员舱室。
关上门,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真是的…这么热情干嘛…差点就被他说动了…啧,自从有了这道侣系统和《阴极反阳术》,我对这方面的抵抗力真是越来越差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四位道侣那风情万种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与她们相比,船上的这些“庸脂俗粉”乃至所谓的“极品”,实在难以让他提起丝毫兴趣。
之后的日子,于青便将自己的精力更多地投入到“研究”中。他长时间待在甲板上,仔细观察并记录着那些偶尔跃出海面或远远出现的海魂兽:它们的种类、体型、行为模式、大致年限…他都详细地记录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这副专注而认真的模样,更加坐实了他“狂热学者”的人设。
时光就在这单调的航行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
期间,大海并非永远温柔,他们遭遇了两次猛烈的海上风暴,滔天的巨浪如同山峦般砸向甲板,狂风嘶吼着仿佛要将帆缆撕裂,整艘船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解体沉没。
所有船员都必须拼尽全力才能稳住船只,与天灾搏斗,风暴过后,船体多处受损,桅杆也出现了裂痕,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此外,他们还受到了几次强大海魂兽的袭击,有如同小山般的万年深海巨鱿用粗壮的触腕试图缠绕拖拽船只;一群凶猛的嗜血狂鲨在夜间撞击船底…好在“暴风号”上的船员基本都是海魂师,虽然修为大多在魂尊、魂宗级别,但凭借对大海的熟悉和默契的配合,加上船上装配的一些防御性魂导器,总算有惊无险地击退了这些不速之客。但船体和水线下的防护层,也因此增添了不少伤痕。
于青在整个过程中,都表现得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紧紧抓住固定物、却又忍不住好奇观察记录的“文弱学者”,并未出手干预。
这天夜晚,海面相对平静。于青独自坐在船尾的甲板上,望着远方墨蓝色的海面和璀璨的星河,似乎在沉思。
杰克船长拿着一个酒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递过酒壶,于青摇了摇头婉拒。
杰克船长自己灌了一口,望着同样的方向,声音变得有些凝重:“明天,我们就要进入魔鬼岛海域了。”
于青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魔鬼岛海域?就是您之前说的,很危险的那片海域?”
“嗯。”杰克船长点点头,神色严肃,“那片海域,除了我们之前可能遇到的那种神秘鲸群,还有一种海魂兽,你必须特别注意,绝对绝对不能招惹!”
“是什么?”于青配合地问道,尽管他早已知道答案。
“魔魂大白鲨。”杰克船长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动什么似的,“这就是‘魔鬼岛’这个名字的由来之一,这种魂兽极其强大、凶猛,而且数量不少,几乎遍布那片海域。它们通常不会主动袭击我们这种进行固定贸易的商船,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一旦被激怒,或者察觉到强烈的敌意或威胁,它们会变得无比狂暴!到时候,绝对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试图靠近、挑衅或者攻击它们!远远躲开,是最好的选择!”
于青认真地点点头:“杰克船长您放心,我明白轻重,我只是个记录观察的,绝不会去主动招惹任何海魂兽,尤其是魔魂大白鲨。”
“那就好。”杰克船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喝了一口酒,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暴风号”正式驶入了所谓的魔鬼岛海域。
一进入这片海域,于青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变化。空气中的能量似乎更加活跃,海水的颜色也更深邃了一些。他的精神力感知范围内,出现的海魂兽无论是数量、质量还是魂力波动,都明显比外海强了一个档次!万年魂兽的气息,他已经感知到好几次了!
而船上的船员们,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早已被枯燥和疲惫折磨得有些无精打采,但此刻也都打起了精神,脸上多了几分警惕和紧张,显然都知道这片海域的不同寻常。
又航行了两天左右,于青终于亲眼见到了杰克船长郑重警告的魔魂大白鲨!
那是一头体长超过八米的庞然大物,流线型的躯体呈现出冷酷的灰白色,背部是深色的、如同恶魔纹路般的斑纹,它的头部狰狞可怖,巨大的嘴巴即便闭合着,也能看到那如同铡刀般交错林立的森白利齿!它在距离商船百米外的海面下巡弋,速度极快,偶尔浮出海面,用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扫过商船,那是一种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漠然,仿佛在打量一件死物。
确实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于青立刻拿出纸笔,如同一个真正的学者般,快速地记录起来:外形特征、大致年限(约三万年)、巡弋行为、对商船的态度(警惕但未显露攻击性)…寥寥数笔,便将这种顶级掠食者的特点勾勒得栩栩如生。
而这些魔魂大白鲨,也确实如杰克船长所说,并未对“暴风号”发起攻击。它们偶尔会从船底穿过,或者围着商船游弋一圈,似乎在用某种方式确认这艘船的身份和意图。于青能隐约感觉到,有一股隐晦的精神波动扫过全船,似乎在探查是否有强大的陆地魂师气息,确认无误后,它们便会自行离开,继续它们的巡弋。
就这样,在魔魂大白鲨的“监护”下,“暴风号”又航行了半个月。
这一天,清晨的薄雾中,一座巨大的岛屿轮廓,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缓缓地从海平面尽头浮现出来。
岛屿植被茂密,山势起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岛中央一座极其高耸、仿佛连接着天与海的山峰!整座岛屿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神圣而威严的能量波动之中。
海神岛!终于到了!
然而,于青的目标并非登岛。他找到正在指挥船只准备靠岸事宜的杰克船长。
“杰克船长,我要下船了。”于青平静地说道。
杰克船长闻言一愣,愕然转头看向他:“下船?现在?于青,你开什么玩笑?马上就要到魔鬼岛了,你这时候跳船?”
于青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种研究者特有的固执与失落,叹了口气道:“这一路上,我还是没能遇到并记录下那种神秘的鲸类魂兽…我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返航。”
杰克船长感到有些头疼,劝道:“我们卸完货,休整半月就会返航!返航的路线可能会有所不同,说不定就能遇到了呢?你再等等!”
于青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我有一种预感。这片海域靠近魔鬼岛,可能经常被岛上的强者…比如您说的那些封号斗罗清理过,强大的海魂兽族群或许都被驱离或威慑了。这次返航,遇到它们的可能性依然渺茫。我必须趁现在,去更远的海域寻找!”
杰克船长皱紧了眉头:“于青,这太危险了!深海之中,变数太多!”
于青看着他,眼神真诚而自信:“杰克船长,请您放心,我既然敢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我的自保之法。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杰克船长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于青态度坚决,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问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拦你。那我们返航的时候,需要在这附近等你吗?”
于青想了想,摇了摇头:“看情况吧。如果你们返航时没有遇到我,或者我没有发出约定的信号,就不必等我了,或许我已经找到了目标,需要更长的研究时间,或许…我已经从其他路线离开了。”他给自己留下了充足的余地。
“…好。”杰克船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带着于青来到一处无人且相对隐蔽的侧舷甲板,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保重!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多谢您的祝福,杰克船长。也祝您返航顺利。”于青对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下方深蓝色的海水,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噗通!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海浪之中。
杰克船长站在船舷边,望着那迅速平复的海面,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真是个…又固执又不要命的学者啊…但愿海神保佑你吧…”说完,他转身离开,继续忙碌船只靠岸的事务。
于青潜入冰涼的海水中,迅速下潜了数十米,避开了船只的视线和可能存在的窥探。
周围的光线变得幽暗,水压增大,各种奇形怪状的海鱼在周围游弋。
于青心念一动,生命金叶武魂悄然附体,九个超越常理的魂环在他周身缓缓浮现、律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魂力,但又被极力收敛着。
他目光锁定在那枚十万年第八魂环之上。
“第八魂技:无相涅槃琉璃叶!”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那枚紫色魂环光芒大放!一片约莫巴掌大小、薄如蝉翼、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琉璃质感、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紫色星辰缓缓流转的奇异叶子,自生命金叶武魂之中分离而出,静静悬浮在于青面前。
这片叶子散发着一种空灵、虚无、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气息。
于青张口,将这片无相涅槃琉璃叶吞入腹中。
下一刻,一股清凉而神秘的能量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皮肤、肌肉、骨骼…仿佛都化为了那种透明的琉璃材质,并且颜色逐渐变淡,最终变得近乎完全透明!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隐形,他周身散发出的所有魂力波动、生命气息乃至存在感,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急剧衰减,直至微弱到近乎虚无!
仿佛这一刻,他彻底融入了海水之中,化为了大海的一部分,再也难以被任何感知所捕捉!
这正是他第八魂环赋予的强大保命魂技——无相涅槃琉璃叶!效果:吞服后,使自身进入一种“无相”状态,极大程度地隐匿自身所有气息和形体,持续时间根据魂力消耗而定。乃是潜行、遁逃、避战的绝佳神技!
处于这种绝对隐匿状态下的于青,辨明了一下方向,开始向着更深、更远、更加远离海神岛的未知深海潜行而去。
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四周扩散探查,但在深邃的海水之中,精神力的有效探查范围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远比在陆地上要小得多,且消耗更大。
他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栖息着恐怖掠食族群的死亡海域,坚定地游去。